把酒桶埋在土里，会发生什么？

现在，我们似乎身处一个葬礼的现场。

人们好奇地围在一个巨大的土坑周围，注视着上下翻飞的铁镐。第一个物件露了出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物件也重见天日。

一架机械挖掘机开了进来，小心挖掘周围的地面，人们拿出毛巾和铲子，完成更精细的工作。

两个小时之后，人们把挖出的物件依次拖了出来，围观的人群纷纷拿出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人们直愣愣地盯着挖出的东西。

放心吧——这不是一起杀人事件的调查（不过，人们依然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挖掘出来的东西是三只木桶，里面是满满三桶2015年份的葡萄酒，分别来自博若莱布鲁伊（Brouilly）以及布鲁伊丘（Côte de Brouilly）产区。

据说这三桶酒在过去的18个月里，被埋在两米深的地下，“与生养它们的岩石亲密接触”——诚然，这些酒出产的葡萄园就在附近。不过，确定是“岩石”吗？在我看来，包裹酒桶的更像是翻松过的壤土，桶环上是湿润的环境还有虫子的啃咬留下的痕迹，桶板上则挂着大块大块的粘土。

此时的我们，正聚集在布鲁伊山高高的山坡上，就像在挖掘海盗们的宝藏一样，期待着检验酒桶被埋在土中会给葡萄酒带来怎样的变化。

那么，为什么要干这个呢？这项试验充满不确定性，也可能十分误人子弟：只需再过几年，深埋的土壤就足够完全毁掉整樽酒桶——因为它们就跟橡木造的棺材没什么两样。

酒桶被打开，我们品鉴了其中的酒；人们还准备了一些玻璃大瓶装（Magnum）的同款酒，埋在酒桶旁边，作为“对比组”。

三桶酒中，一桶是布鲁伊丘AOC四家种植商（Domaines of Michel Aubry，Franck Tavian，Patrice Monternier以及 Pascal Mutin）共同酿造的，一桶来自布鲁伊AOC的Les Vignerons de Bel Air酒庄。就这两桶来看，我觉得还是“对照组”的大瓶装的风味更好一些。

这些在玻璃瓶中陈年的酒，风味更爽口、纯净也更鲜活。相比之下，储存在酒桶中的酒样尽管更加和谐，但带上了一些还原味，就好像被埋在地下令它们“窒息”了一般。

最后一桶来自布鲁伊产区的酒庄Château de Pierreux，里面的酒和“对比组”基本相同，只是多了一点泥土的淡咸味（信不信由你，就好像没加蒜做的蜗牛料理……）。

醉翁之意不在酒，整个实验真正的目的， 更在于向世人宣传博若莱正在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申请的地质公园（Geopark）标识。所谓“地质公园”指的是“具有国际意义的地理遗址”，而博若莱非常希望能够成为第一个获此殊荣的葡萄酒产区。

“我们举办今天的活动，并没有什么国际商业价值。”博若莱行业协会主席Dominique Piron说道，“但是，这是一个让种植商和酒商团结一心的项目，能够让人们齐聚一堂，畅谈葡萄酒，交换各种技术心得，在产业链中创造更多有意义的联系。在产区充满危机的这几年，我们一直缺乏交流的机会。”

不仅如此，将酒桶埋入土中也有着象征意义。没有人声称把酒桶埋进土里就能“让风土味更浓郁”，但参与其中的酒农们却都两眼放光，兴味盎然；几位市长戴着红白蓝三色（法国国旗颜色）的丝带，充满自豪地亲临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这是个荒谬的行为——在酒农们眼中，葡萄酒就如同一个幼小的孩子，被人们通过柔和细致的手法，重新放回了大地母亲的怀抱里一段时间。

不过，我们所见的葡萄藤和葡萄果实，几乎完全是以太阳光为能源，从空气（二氧化碳）和水转换而来。土壤的作用，最重要的是支撑植物保持直立，并且通过根系给植物提供水。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会觉得葡萄酒复杂的香氛和风味是来自土壤中，而不是空气中呢？土壤的作用，除了上面提到的两项，顶多只有再给葡萄藤提供一点点的养分和微量元素而已。

布鲁伊真正的“风土”，也许更多来自山的形态，葡萄藤在土壤中的位置，朝向，以及笼罩头顶的天空、云、空气和风——而并非土壤之中。尽管掩埋酒桶并没有带来结论，但关于风土特征真正的来源，我们也许终有一日，会有准确的认知。

编译： 吴嘉溦 / Sylvia 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