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高档葡萄酒的荆棘之路

与Jefford相约星期一

在一份32页提案的第16页上，澳大利亚葡萄酿酒业联合会(*1)国际及政府监管事务部总监Tony Battaglene写下这样一句话：“最令人担忧的趋势，是高档葡萄酒出口量的骤减。”这行字没有用斜体，也没有用红字标注——虽然其中的信息是非常值得重视的。

这份2012年8月的提案意义重大——它建议将澳大利亚葡萄酿酒业联合会与澳大利亚葡萄与葡萄酒研究和发展公司(GWRDC*2)合并，建立统一宣传葡萄酒法规及实施办法的“国家发布机构”。2012年，政府通过了这项提案。明年的这个时候，两者的合并就将基本完成。

澳大利亚这个传统上拥有雄厚科研资本，而且本土市场强劲的国家，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决定呢？首先，此举可以节省最高可达100万澳元的行政成本；不仅如此，还有助于配合澳大利亚新形势下的“行业战略”。这样的“新形势”之一，正如报告中提到的，是澳大利亚在过去的十年里损失了10亿澳元的销售价值。

细读字里行间，我感到澳大利亚制定葡萄酒行业战略时并不怎么担心中低价格葡萄酒的销路。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尽管英美消费者对澳大利亚葡萄酒的兴趣逐渐降低，但亚洲消费者却似乎很乐意“接手”这部分剩余产品（中国已经成为了澳大利亚的第四大出口市场）；而且澳大利亚酿酒商已经能熟练地根据国际商业需求调整供应量。

但是，仅中低档葡萄酒畅销是不够的。如果一个国家的优质葡萄酒不被世界各地的鉴赏家们争相购买、收集和珍藏，那么这个国家的葡萄酒很可能将无法获得（或逐渐失却）国际性的声誉，也难以保持其价格水平。一如Battaglene先生尖锐地指出：“澳大利亚葡萄酒的长期可持续性发展将依赖于高档葡萄酒。”

大多数国家擅长发现自己的问题，却常常无法解决这些问题，是由于他们往往选择文化上容易接受的解决方式。我猜澳大利亚葡萄酒行业大概会继续使用其称得上奢侈的科研资金（GWRDC的2010-2011年度预算是2348万澳元），去寻找别具匠心的、技术性解决众多难题的方式；他们会坚持运用科学、团队合作以及自由企业制度去创造更高的效率，并继续坚持技术第一的“澳大利亚式审美”酿酒。但这一切的结果，却是造就一系列被消费者仰望却难以宠爱的高档葡萄酒。它们可以获得众多的奖项，却难以让人们掏钱购买，或令人怦然心动。所以在这里——尽管可能无人聆听——我还是想为吸引力正在逐渐下降的澳大利亚高档葡萄酒提几个建议，还请见谅我的言辞尖利。

首先，从科研经费中抽取一部分，用于创建资金充足的地理标志研究机构，以积极地支持、拥护并提炼澳大利亚葡萄酒的地区性特征，酿酒企业应当大力推崇许多澳大利亚人至今仍觉模糊而不可信的“风土条件（terroir）”的概念。请记住，这个概念最首要也是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对天然素材的尊重。无论最后酿出的酒是怎样的，至少它们的每一年份都将独一无二。

其次，应通过澳大利亚葡萄酒混酿品种的多元化创造商业价值。政府应协助进口一系列顶级质量的新品种植株，同时对这些新品种最适宜的种植环境有清晰的认识。（在澳大利亚，西拉、霞多丽和赤霞珠确实创造了神话，但这三种葡萄目前占据60%的种植面积，难免造成过剩的局面。）

在澳大利亚的领先葡萄酒教育机构设立一系列奖学金，发展崇尚自然的酿酒技术，并在澳大利亚所有的著名葡萄酒展和业内活动中开设介绍这类葡萄酒的课程。拨款在澳大利亚建立更多可用于发酵的设备，让有潜力的红葡萄酒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发酵，而无需在发酵尚未完成时就操之过急地被与葡萄皮脱离。创立专业交流计划，以10年为单位，邀请行业领先的法国、加利福尼亚酿酒顾问前来与澳大利亚酿酒师一同工作（或将澳大利亚酿酒师派往其他国家）；同样，邀请意大利酒标设计师与澳大利亚设计师合作。这两种合作对双方都是互惠互利的。此外，不妨培育新的制造商并摒弃如Amcor（艾玛克）这类设计缺乏新意的生产商，在本土寻找崭新的设计，节省资源，不再将漂亮的空酒瓶一路从欧洲运到澳大利亚，然后灌满瓶后再运回去进行销售。最后，别老批评那些不愿意使用螺旋盖的酿酒商。毕竟那是他们酿造的葡萄酒，怎样封瓶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提出这些建议相当于要求在美国全面禁止枪械，或者在德国高速公路强行设立120kph的最高车速，抑或是要法国人重新回到每周工作40小时的日子、并且在66岁退休一样。但是，变革一定要进行。一些看来尖刻而难以接受的解决方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注:
*1. 澳大利亚葡萄酿酒业联合会：Winemakers’ Federation of Australia
*2. 澳大利亚葡萄与葡萄酒研究和发展公司：Australia Grape and Win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Corporation

专栏作家介绍

Andrew Jefford先生是Decanter杂志及www.decanter.com的专栏作家。Jefford先生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从事葡萄酒写作（同时涉及的领域还有威士忌，旅行及香水），曾获诸多奖项，最近因专栏作家的成就而获奖。2009年到2010年间的15个月，Jefford先生在Adelaide大学担任高级研究员。目前正在撰写一本澳大利亚葡萄园及风土相关的专业书籍。他目前居住在法国郎格多克产区，Grès de Montpellier和Pic St Loup的交界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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