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中的信任

与Jefford相约星期一

鲜有葡萄酒故事能够进入大众媒体的报道范围；那些被报道的也很少是葡萄酒世界的好消息。

8月7日，美国联邦法官Richard Berman判处葡萄酒诈骗犯Rudy Kurniawan十年监禁、归还2,840万美元收入以及缴纳2,000万美元罚款。与其他葡萄酒新闻不同，这个消息肯定受到了大众媒体的关注。这完全在意料之中：这个案子有着戏剧性的故事、很重的刑罚和巨额的罚款。而且，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听到这条新闻的听众还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造了几瓶假酒！然后他又把这些假酒通过本该识破他的拍卖行卖了出去（拍卖行的人怎么没被送上法庭？）；那些买了假酒的人完全错信了拍卖行，他们绝对是“钱多人傻”。Kurniawan的辩护律师Jerome Mooney曾略带兴奋地说：“任何一瓶葡萄酒的价格都不应该是人们年收入的三倍。”这并不是什么辩护，但肯定会有很多人对此表示同意。

于是普通百姓带回家的消息是：任何价格昂贵的老年份葡萄酒都有可能是假酒。当然这个消息是不准确的，不过正如我在今年1月13日的专栏里所说的，Kurniawan案标志着高档葡萄酒世界“纯洁无瑕”状态的终结。而此次判决则标志着人们对葡萄酒的信任的消失——对于作为一种“资产类别”而存在的高档葡萄酒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个案件向我们强调了酿酒商与消费者之间的信任有多么重要；此外，与购买其他食品饮料相比，购买葡萄酒的过程中涉及了多少不同层次的信任。

首先，消费者要相信葡萄酒中不含任何他们不愿摄入的化学物质。但是，除了硫磺以外，酒标上从来就没有明确标示过各种葡萄酒添加剂。正是这种不信任促进了自然葡萄酒（natural wine）运动，而这个运动反过来进一步增加了人们对没有自称“自然”的葡萄酒的不信任。

有时候，面对自然葡萄酒酿酒商宣称的“独一无二的纯净”，葡萄酒贸易商会表达他们愤怒。但是大部分传统酿酒商对于添加剂的沉默隐瞒才是令这种声称充满吸引力的原因。贸易商们应该向他们的供货商施加压力，让他们完整、诚实地写明葡萄酒中的添加剂，令葡萄酒和其他食品饮料处于平等的地位，而不是攻击谩骂那些不愿在葡萄酒中使用添加剂的酿酒商。

另一层信任则关系到消费者在酒标上找得到的信息，特别是葡萄品种、年份、酒精度和产地等信息。这些信息看起来精确，但实际上只反映了大概的情况。以大部分美国的州为例，一瓶标注为2013年份、酒精度为13%的的霞多丽葡萄酒可能含有25%的麝香葡萄，酒精度为14%（或者也有可能更低，只有11.5%），并且含有15%来自2012年份的葡萄酒。如果一瓶霞多丽上标注着产自某个法定产区（AVA），那么混酿中的15%可能来自那个产区以外的地区。如果酒标上写着这瓶酒产自某个县或州，那么25%的葡萄可能来自这个县或州以外的地方（但美国最大的葡萄酒产区加利福尼亚并非如此，该地区要求葡萄酒100%产自本地）。这让人怎么给予信任呢？

在澳大利亚，一瓶2012年份的布诺萨西拉葡萄酒可能含有15%产自迈拉仑维尔的2013年份赤霞珠。如果一瓶欧洲葡萄酒标注着来自某个获得原产地名称保护的地区，那么这瓶酒就应该只产自该地区，但是在葡萄品种和年份方面，欧洲葡萄酒同样有着不可信的地方。当然，所有出现这种不一致情况的葡萄酒都是以非欺诈性的方式进入市场的。然而在世界上的某些市场中，人们对各种酒标造假司空见惯，中国市场尤其如此。在这些市场中，信任就更为罕见。

当然，最后一种信任是消费者所面临的最大挑战：那就是酒瓶中装着的确实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款葡萄酒。辜负这种信任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葡萄酒可能被木塞污染，或者在还原环境中装瓶，出现（过早）氧化现象，或者出现其他问题：所有这些令人失望的情况出现在一瓶葡萄酒中的几率要远远大于出现在早餐麦片或者沙丁鱼罐头中的几率。（葡萄酒是比牛油果可靠一些，但也没强到哪儿去。）

而一个更大的问题是消费者可能会发现他们购买的葡萄酒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这种预期可能来自如雷贯耳的产区名称，或者酒标上夸张的介绍，或者大家的好评，或者侍酒师的一个眼神。在那些每年购买勃艮第红葡萄酒的人当中，有多少人真的喜欢他们所买到的酒？是否每一箱（凭着某个人品尝尚未完成的样酒后写下的品酒词而被认为应该值得信任的）期酒都令人满意？而为了一次特别的庆祝活动而买下的得分极高、价格极贵的葡萄酒是否真的值它的一半价格？当然，不可靠的主观判断和欺诈并不是一回事，但消费者很有可能认为两者非常相似。葡萄酒世界需要信任，而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更加努力创造这种信任。

（编译：冯帆/Nina Fan Feng）

专栏作家介绍

Andrew Jefford先生是Decanter杂志及www.decanter.com的专栏作家。Jefford先生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从事葡萄酒写作（同时涉及的领域还有威士忌，旅行及香水），曾获诸多奖项，最近因专栏作家的成就而获奖。2009年到2010年间的15个月，Jefford先生在Adelaide大学担任高级研究员。目前正在撰写一本澳大利亚葡萄园及风土相关的专业书籍。他目前居住在法国郎格多克产区，Grès de Montpellier和Pic St Loup的交界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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