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葡萄酒比赛奖项

与Jefford相约星期一

葡萄酒比赛的奖项会滥用消费者的信任吗？显然英国报纸葡萄酒专栏作家Victoria Moore是这么认为的；你可以在这里读到她最近发表的关于这个话题的专栏文章。她对于“嘉许奖”和“铜奖”感到尤为愤慨，并断言这两个奖项代表着一种“‘所有人都有份儿’的获奖率”，而这种获奖率“把你我这样信任[葡萄酒比赛]的消费者都变成了傻瓜”。Decanter世界葡萄酒大赛（Decanter World Wine Awards）和国际葡萄酒挑战赛（International Wine Challenge）是她文章中的两大反派。她认为嘉许奖和铜奖只是用来招揽更多参赛葡萄酒并卖出更多奖章瓶贴的手段——而参赛的葡萄酒和卖出的瓶贴越多，葡萄酒比赛就越赚钱。

我们需要有这样的评论，而且几乎全世界所有葡萄酒比赛都不乏这样的批评之声。我并不打算代表Decanter世界葡萄酒大赛发言，所以下面我要说的只是作为一个DWWA评审小组组长的想法——同样重要的是，我也常常购买带有奖章瓶贴的葡萄酒（特别是在法国的超市里，这里的葡萄酒比赛大都是巴黎和马孔Mâcon的农业展会举办的，而且没有奖章瓶贴的葡萄酒一般都差得令人难以忍受）。Decanter付钱聘任我做评审小组的组长，所以读者们请注意，我并未声称自己在这次辩论中是公平公正的。不过我要明确的一点是，我并不同意Victoria Moore的观点，理由如下：

1) 消费者们不是傻子。很明显金奖包含着重要的价值，而获得金奖的葡萄酒应该是同类型同价位葡萄酒中的杰出范例。那银奖呢？是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向金奖看齐的葡萄酒。那铜奖呢？铜奖葡萄酒绝对是优秀的葡萄酒，并且品质优于同类型同价位葡萄酒的平均水平。那嘉许奖呢？获得嘉许奖的葡萄酒具有某些令人感兴趣的特征或优点，因此在某一方面脱颖而出——但与获得金奖的葡萄酒相比，显然嘉许奖葡萄酒并没有那么出色。没有人会期望在二星级宾馆获得像五星级酒店一样的享受。在高考中得60分能进的学校肯定也和得100分的不一样。在一级方程式赛车的比赛中，排名第四的车手不会有机会把玛姆香槟（Mumm）喷向倒霉的礼仪小姐。他会回到自己的房车里说：“好吧，我得到了12分，不过下次我会表现得更好。”大家都明白分级的原则，就算你不是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或者罗杰·彭罗斯（Roger Penrose）也应该能理解。

2) 建议就是建议。当我小组里的评审犹豫是否该给一款酒嘉许奖时，我会问他们：“你愿不愿意在今天晚上喝上一杯这种葡萄酒？”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就会建议这款酒夹着尾巴被送回家。因此，授予一款葡萄酒嘉许奖意味着评审小组的绝大部分成员（我通常是整个小组里唯一一个没有葡萄酒大师头衔的人）认为这款酒令人感兴趣，并且愿意在当天晚上喝上一杯。这样的葡萄酒当然值得消费者关注，因为市场上销售的葡萄酒数量庞大，且大部分消费者都认为葡萄酒术语令人困惑，很难记住或者理解。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会喜欢这款酒。对于我的评审小组授予嘉许奖的酒，并不是每一款我都喜欢；我也不一定喜欢其他小组评选出的金奖葡萄酒，而且我知道其他评审小组组长也不一定喜欢我们组选出的金奖。但我总是欢迎其他专业人士在严谨的审查后提出的建议。葡萄酒饮用者明白每个人的口味各不相同，而葡萄酒奖项和推荐并不能保证给某一个人带来愉悦的享受。

3) 葡萄酒比赛需要赚钱。不然它们就不会存在了。没有了葡萄酒比赛世界就会更美好吗？Victoria Moore认为在铜奖和嘉许奖的背后有着“强大的利益刺激”；从某个方面讲，这种观点在道德上是可疑的。如果评审们被积极鼓励给出较低的奖项，这个观点所阐述的也许是事实——但至少Decanter的葡萄酒比赛并不是这样。Decanter给每一位评审小组组长的建议是：他们应该“严格评审但不要吝啬。被授予奖项的葡萄酒应该确实担得起这个奖项。被授予嘉许奖的葡萄酒必须品质优秀，而不只是没有缺陷。”

今年的DWWA吸引了16,000余款葡萄酒参赛（创下历史新高）这件事，恰恰表明这项赛事满足了某种有用的目标。顺便一说，这个目标并不仅仅是追求商业利润；我经常略吃惊地发现很多酿酒商完全不会利用他们获得的奖项推广自己的葡萄酒（例如，2014年比赛后，只有18%的酿酒商购买了瓶贴）。当我询问原因时，他们的回答是：参加葡萄酒比赛是进行标杆分析，帮助他们了解自己的葡萄酒在本地或国际比赛中与其他葡萄酒相比表现如何，或者与自己之前所酿的葡萄酒相比表现如何。总的来说，酿酒商们都明白，这些葡萄酒比赛尽管并不完美，但都对参赛葡萄酒进行了适当的评判。

我认为，有一些有效的批评适用于所有葡萄酒比赛。葡萄酒比赛评审小组的表现总是很难协调一致，有些小组总是比别的小组表现出更多或更少的热情。评审过程应该最大化地透明。葡萄酒比赛应该花更大力气制定并公开授予奖章的标准。例如，法国最主要的葡萄酒比赛是由法国农业部组织举办的；很少有人意识到那里的法律不允许奖章数量超过参赛葡萄酒总数的33%，并且这些比赛中没有嘉许奖。也许这种比赛更接近Victoria Moore的设想？但是我们应该记住，这些比赛的评审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酿酒商；当然Decanter的葡萄酒比赛几乎不会邀请酿酒商出任评审（任何出任评审的酿酒商则不得提交自己的葡萄酒参赛）。法国葡萄酒比赛的33%获奖率看起来有些专断，但此举也许是为了限制酿酒商的热情，并且实际上很少能够达到这个比率。

作为评审小组组长，我最大的遗憾是很少有顶级酿酒商认为自己适合参赛；这就几乎刨除了每个产区最顶级品质的葡萄酒——不过如果你的葡萄酒已经在按一定限额分配给酒商销售，还有什么参加比赛的动力呢？葡萄酒比赛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将在拥挤的市场中竞争的大量有雄心壮志的葡萄酒分出三、四个层次。（从我不甚公平的角度来看，）大部分葡萄酒比赛并没有把对其抱以信任的消费者变成傻瓜。我想，如果没有了葡萄酒比赛，葡萄酒的世界会更加无趣，更加高深莫测，也更加危险。

编译： 冯帆 / Nina Fan F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