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法不依

与Jefford相约星期一

是一个为了追求农业自由和解决葡萄园疾病的新方法而战斗的大公无私的理想主义者？还是一个让他的邻居、朋友和同行们日子不好过的信奉生物动力法的原教旨主义者？在葡萄酒的圈子里提起Emmanuel Giboulot，所有人都会本能地给出答复——只不过这些答案完全两极化。

让我们先来看一些客观事实。葡萄藤患上金黄化病（Flavescence dorée）大致相当于人类得上败血症。换句话说，这是一种由叫做植原体（phytoplasma）的特殊细菌引起的植株韧皮部疾病；感染后会出现葡萄藤生物活动减慢、叶片变黄卷曲、新芽下垂、木质化停止、果实萎缩、葡萄串脱落。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症状可能在感染4 – 5年后才显现出来，就像人体感染艾滋病一样，病毒可能会潜伏数年。整个植株或早（年轻葡萄藤）或晚（年老葡萄藤）都会死掉。并且，这是一种不治之症。

一般认为这种病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从美国传入的（植原体在甘蔗等热带作物中很常见，会导致草梢病）。法国于1949年在南部Armagnac首次发现这种疾病；1974年科西嘉岛（Corsica）受到严重影响；1980年之后，这种病在整个法国南部地区变得十分普遍。对于法国北部的葡萄园，特别是萨瓦省（Savoie）境内，以及其他欧洲国家来说，这是一种相对较新的葡萄园疾病。一般感染的途径有两种：或者通过被感染的苗圃砧木感染，或者通过一种叫做葡萄带叶蝉（Scaphoideus titanus，法语为la cicadelle de la vigne）的叶蝉传播。由于这种疾病的严重性，它是法国唯一一种要求“强制性处理（lutte obligatoire）”的葡萄园疾病。这是以整个行业部门为基础，由行政长官通过的法令所决定的。鉴于这种疾病已在勃艮第快速地传播开来，去年6月7日，此项法令开始在金丘（Côte d’Or）的几乎所有村镇实行。这意味着：

- 任何受感染的葡萄藤必须连根拔除并进行焚烧；
- 任何超过20%葡萄藤被感染的田块必须整体连根拔除且所有植物进行焚烧；
- 任何新的植物材料必须完全来自没有被影响的地区，或者植物必须经过热水处理；
- 必须对葡萄藤叶蝉施用杀虫剂。

Emmanuel Giboulot在伯恩区（Côtes de Beaune）和上伯恩区（Hautes Côtes de Beaune）拥有10公顷生物动力法葡萄园。他之前曾因拒绝对葡萄园施用杀虫剂而被起诉，并被嘲弄性地判罚一笔罚金（500欧元）。现在他拒绝交付这笔罚款，面临着坐牢的危险和30,000欧元的罚金。Facebook上有127,000人认为他公然反抗长官法令的作法很对，超过500,000人签署了在线请愿书支持他。

他拒绝使用杀虫剂的原因是生物动力法原则吗？不是的。有一种叫做Pyrévert的杀虫剂是采用有机法的葡萄种植商可以使用的，而且勃艮第很多有机法和生物动力法种植商都在使用。这种杀虫剂里含有除虫菊酯（pyrethrins）；这是从特定的干菊花（Chrysanthemum cinerariifolium和C.coccineum）中派生而来的自然有机成分。没有人乐意使用这种杀虫剂：它也会杀死蜜蜂。人们还在急切地寻找其他有机方法。叶蝉不喜欢桔黄色或者明亮的光线，所以反光覆盖物也许有效。大自然中也有叶蝉的天敌，包括一些蜘蛛和螳螂。

然而，即使蜜蜂也不是Giboulot先生拒绝长官命令的原因。他说如果他的葡萄园附近有受到感染的葡萄园，那他对于使用Pyrévert“完全没有意见”；但他周围没有。或者，只是他认为周围没有而已——他并不能确定，因为这种疾病可能会毫无症状地潜伏一段时间。

实际上，他的反抗针对的是“强制性处理”的原则。在这件事上，个人自由有哪些局限性呢？

由于人类是社会性动物，个人自由必须总是遵从更广泛的社会公共利益：这是对所有立法的终极检验。种植葡萄藤的勃艮第是一个面积小而种植密度大，并且具有非凡意义的地区；这里拥有一部分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农业用地。Giboulot先生用来标注和宣传他葡萄酒的那些产区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数以千计的葡萄种植商们所拥有的公共财产。如果Giboulot先生关于“他的葡萄藤没有处于潜伏期的金黄化病”的预感是错误的，其后果可能是毁灭性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不作为看起来毫无道理；更何况使用Pyrévert并不会危及他作为有机法或生物动力法种植商的身份。那些打着绿色生态名义支持他的人——包括法国绿色政治政党欧洲生态–绿党（Europe Ecologie Les Verts）在内——都被误导了。

相比之下，由杜雅克酒庄（Domaine Dujac）的Alec Seysses在2013年12月创立的葡萄种植者行动小组Collectif des Vignerons（意为“酿酒商集体”）所采取的方法要好得多。他们呼吁进行强制性田块分析、严格的植物材料来源追踪和更加灵活的“强制性处理”法令——与官方当局进行合作。据我所知，他们的进展一切顺利。

英国人都知道当疾病风险很高时，农业上的错误判断造成的损失会有多大。2001年，一个名叫Bobby Waugh的英国农民充分行使了他在决定猪饲料上的个人自由，在位于诺森伯兰郡（Northumberland）的农场里给他的猪喂食了没有经过正确高温杀菌的受到感染的垃圾（据信其中含有残余的非法进口的肉类）。结果，为了彻底消灭随后爆发的口蹄疫，1,000万头羊和牛被杀；国家经济损失高达80亿英镑。Waugh先生的自由行为带来了令人瞩目的社会成本。要知道，有些风险是不值得去冒的。

（编译：冯帆/Nina Fan Feng）

专栏作家介绍

Andrew Jefford先生是Decanter杂志及www.decanter.com的专栏作家。Jefford先生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就从事葡萄酒写作（同时涉及的领域还有威士忌，旅行及香水），曾获诸多奖项，最近因专栏作家的成就而获奖。2009年到2010年间的15个月，Jefford先生在Adelaide大学担任高级研究员。目前正在撰写一本澳大利亚葡萄园及风土相关的专业书籍。他目前居住在法国郎格多克产区，Grès de Montpellier和Pic St Loup的交界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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