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Denis共舞

与Jefford相约星期一

我按了门铃，什么动静都没有。我等了等。过了一会，我又试了一次，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只好盯着阳光下疏于整理的花园发愣。然后，Denis Durantou就从房子侧面欢快地跑了出来——笑容满面，一如既往地带着顽皮的神情，行事迅速果断，总能让人吃惊——和我记忆中的他一模一样。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我头发已经灰白，他却已经满头银发。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们曾经和Farr Vintners团队以及波尔多资深酒商Barry Phillips一起，在期酒周走遍左岸，一家一家地品酒。我记得Denis向一些左岸著名酒庄庄主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幅不知所谓的表情，估计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我还记得在他散落着各种器械的小酒窖里做客，还滴着水的酒杯放在酒桶上，里面盛着年轻的1998和2000年份Eglise Clinets葡萄酒；喝到嘴里，清爽而充满戏剧化的滋味令人记忆犹新。这些酒现在的价格已经比左岸一些二级酒庄同年份的酒多出一倍了。

今年6月，我和一些美国和亚洲学生一起故地重游。Denis马上把我们带进了他那间布置简单的白色品酒室，四周装饰着他的妻子Marie Reignac的绘画作品。我们要一起品鉴12款酒：Eglise Clinet 2010和2012年份，还有同年份的其他几款他酿造的酒：Petite Eglise （尽管带“小petite”字，这并不是酒庄的第二标葡萄酒。这是一款波美侯葡萄酒，来自沙子为主的葡萄园，而非Eglise Clinet酒庄的碎砂石-粘土质葡萄园）；Saintayme （一款纯粹的圣艾美浓梅乐，产自距离卡斯蒂永Castillon很近的St Etienne de Lisse）；产自卡斯蒂永丘的Chateau Montlandrie（75%梅乐以及20%品丽珠，但是Denis正在这片地区培育赤霞珠）；还有两款来自拉朗德-波美侯（Lalande-de-Pomerol）的葡萄酒：Les Cruzelles（11公顷的酒庄，以梅乐为主，Denis正在这里栽种品丽珠），还有La Chenade（成分相似的混酿，来自碎沙砾土壤的Les Cruzelles）。

Saintayme的2010年份（新鲜李子味，丰满而鲜活）比2012年份（胡椒香，口感清冷）。Montlandrie则正好相反：2012年份最令人印象深刻（丰满、诱人而辛辣）。我尤其喜欢Durantou的两款拉朗德-波美侯葡萄酒，它们的两个年份都很棒，2012年份尤其如此：你会突然发现波美侯特有的魅力——优雅的奶香、愉悦感官的滋味、还有令人陶醉的柔和口感——都在巴赫巴内河（Barbanne）的岸边垂手可得。La Chenade风格更为亮丽，入口绵软，如同被雪纱绸包裹一般，但是细品果味却少了几分深度。不过，这两者都非常物有所值，让人恨不得买到手后马上拆箱，然后一口气喝个痛快（与此同时，你能深刻体会到梅乐是个多么美妙的葡萄品种）。Petite Eglise凸显气质，精雕细琢；2010年份完美地证明了把这款酒陈年至今是多么明智的选择——架构和力量层层展开，兼具出色的平衡。

那么，Eglise Clinet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我刚刚提到了波美侯葡萄酒“优雅的奶香”还有“令人陶醉的柔和口感”，但是Eglise Clinet需要你等很长的时间，才会展现出这样的状态：别忘了这些酒出自生长在粘土而非碎砂石中的梅乐。Denis Durantou是一位传统主义者，严于律己律人，思考非常实际，在收获季左右则大概会变身一位冷面无情的“军纪官”：老藤栽种，收获量很低，但绝不允许采收有丝毫延迟；此外，他坚决杜绝对果实的过度萃取。这些波美侯葡萄酒在年轻时紧致而果汁丰富，鲜明而美好，令人印象深刻。我偏好2010年份，因为它的单宁更加强劲，令人满足；还有那甜而不腻、极有深度的口味，都预示着这款酒将毫无难度地经受住时间的考验；2012年份也相差不远：风格鲜活、单宁有力，充满辛辣的滋味。

Denis坦承了自己对期酒的看法。“我每年都酿酒，我希望自己没有任何存货，不然我就无法为其他项目筹到足够的钱。”他表示并不会自行决定期酒的价格——他只是和几个他信任的中间商商讨后，就接受他们建议的价格。“和中间商，我们就好像在跳探戈一样。”他说道，开心地拉着我挑了几下探戈舞的动作。“那你会选择有机酿造法吗？”有人问道。“我只希望每年都酿酒，”他回答道。也就是说他并不准备采取有机法，尽管他会“谨慎小心地”对待任何施用在葡萄藤上的东西。未来风格会有什么变化？“我希望能够给我的酒增添几分涩味。我们需要苦涩——因为甜美的味道你很快就会忘掉。”

这次的Eglise Clinet酒庄之旅，恰巧在我为Decanter杂志8月刊撰写了专栏之后。在这篇专栏中我写道希望波尔多葡萄酒变得“更具诱惑力、更坦诚、更人性化、更直接、更惊人、更真实”，给饮用者“更多相信这些酒的理由，而不是对之冷嘲热讽的理由”。我意识到，Durantou代表的正是波尔多应当前进的方向：不惺惺作态、不过度粉饰、无拘无束，为那些从不会“妄想”去买顶级酒的人（比如我）带来一系列物有所值的佳酿。此外，Durantou还是一位经典意义上的葡萄种植商兼酿酒商，从剪枝到装瓶，无所不能。我觉得他一定还是有一件西服的，但我从没见他穿过。

当然，要经营一座90公顷的产业谈何容易——就像Denis Durantou经营的Eglise Clinet酒庄：规模大意味着需要精细分工，并将工作分门别类。不过，我相信刻板的波尔多模式一定也是有改进的余地的：再来几分俏皮和随意，改变传递的信息，改头换面，把固步自守的百叶窗拉开，让多几分人性化的“阳光”轻轻播撒下来。

编译： 吴嘉溦 / Sylvia Wu

作者简介

Andrew Jefford

Andrew Jefford是《Decanter》杂志及www.decanter.com的专栏作家。Jefford先生从20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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