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司在波尔多的新常态

Christian Delpeuch脸上布满浅浅的胡茬，挂着葡萄酒行业里最快活的笑容之一——他曾是波尔多葡萄酒局前任负责人以及葡萄酒商Ginestet的首席执行官（CEO）；2011年起，他开始为海昌集团旗下的酿酒分公司Lamont工作。从2010年起，该集团已经拥有位于波尔多布尔产区（Bourg）的圣羽拉菲酒庄（Château Chenu-Lafitte）。但与Delpeuch见面并聘请他担任顾问之后，这家集团开始快速地收购新产业：2011年收购八个酒庄，2012年收购十个酒庄。如今，海昌集团拥有80家波尔多酒庄，每天酿造200万瓶共60个品牌的葡萄酒（其中大概四分之三都被运往了中国）。想了解这是什么概念，让我们来看看法国最著名的葡萄酒集团之一——卡思黛乐集团（Castel）的数据：该家族在波尔多直接拥有18个酒庄，此外还有三个部分所有的产业（Beaumont酒庄，龙船酒庄，Magnol酒庄），总共目前拥有21个酒庄。

然而，尽管Lamont是波尔多最重要的酒商之一，多年以来记者们却鲜少能够揭开海昌集团及其拥有者曲乃杰的“神秘面纱”。直到最近，终于发生了些值得记者们深挖的消息：海昌集团在2013年中国审计署年度审计工作报告中，因将辽宁省政府拨出用于并购海外科技型企业的补贴挪用购买法国葡萄园而受到了点名通报。

时至今日，没有任何人因为违规而被起诉，或遭到任何形式的处置。不过可以确定的是，2013年一些Lamont公司旗下的酒庄悄悄地流回了市场——有报道称这些酒庄已被中国买家买下（当时有地产中介告诉我，整修后重新卖出才是该公司收购酒庄的主要目的，不过她不肯透露这是否曲乃杰的方针）。从2012年起，每年一度由海昌集团组织、波尔多商会（Bordeaux Chamber of Commerce）鼎力支持的大连国际葡萄酒美食节今年（2015年）没有举办，不过据说明年还会再次举办。

海昌集团由曲先生创立于20年前，是中国一家从事海运、石油、旅游以及房地产事业的庞大企业集团，显然至今仍在蓬勃的发展过程中（近期该集团在上海开办了一家巨大的“极地海洋世界”）。该集团计划在大连建设的国际葡萄酒公园（International Wine Park）也仍然在进行当中——Delpeuch说道。这个项目2011年12月签署动工，据称将在大连市区建成亚洲最大规模的葡萄酒博物馆以及主题公园。不过，如果用谷歌搜索，最近一条关于这个公园的信息已经是2012年发布的了。

在过去的四年里，我一直试图采访Delpeuch，但过程令人惊讶地困难重重。所以，当Lamont公司直接与我联系，说希望在上个月的Vinexpo之前见我一面时，我半是高兴半是吃惊。

这一回，Delpeuch作为集团的发言人以及PR代表接受了采访。他说自己之前（加入集团最初两年）的职位是准备葡萄园，管理酒窖团队，并指导集团旗下数量不断增多的酒庄的酿造工作。他在数次采访中强调，他从没有参与过这些酒庄经济方面的决策。那么为何之前一直对媒体避而不见呢？“那时我们专注于在中国内与消费者直接进行交流，”Delpeuch解释道。

Vinexpo展会现场布置的Lamont公司展位十分别致，我们在那里碰了面。就在上周，我出发前往Cadillac-en-Fronsadais产区，访问了Branda酒庄。这里也是Lamont公司的总部，及其三个旗舰产业之一（另外两家分别是梅多克的d’Argan酒庄，以及Saint Foy la Grande产区的l’Enclos酒庄）。我第一次拜访Branda酒庄已经是六年以前，那里的旅游项目广受好评。访客博物馆和酒庄参观已经被关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酒庄建筑依然宏伟如昔。14世纪早期，这座堡垒被建造在高卢罗马人村落的遗迹之上，高耸的炮台俯瞰着四周的田园。不难想象，百年战争期间的1360年，这座堡垒里曾经驻扎着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名下的部队。不用多说，这里粗犷、雄壮的魅力依然强烈吸引着从世界各地来到波尔多的访客。

从Vinexpo的会面再到Branda酒庄的访问，另一个事实很快变得明朗起来：无论那份2013年中国审计署年度审计工作报告中提到了什么问题，海昌集团都不准备退却，放弃他们在波尔多的葡萄园。相反，海昌正在努力显示出其与当地风土的联系，以及酿造最高品质葡萄酒的决心。公司共有六位技术总监，全部都是法国人。他们每个人需要按照地理位置的分配管理两到四座酒庄产业（几个酒庄群集中在梅多克、两河区域、波尔多丘以及圣爱美浓/弗龙萨克/Saint Foy la Grande）。我有机会和其中的几位技术总监交谈，此外还有一位侍酒师——他花费大量精力向中国客户讲解公司的系列葡萄酒，以及如何进行餐酒搭配。我被要求只在文章里引用作为官方发言人的Delpeuch的观点，我也乐于这么做。不过如果公司担心引用别人的话会传达错误的信息，那他们大可不必担心——从与团队其他成员的交流中，我得到的主要印象是他们全都认真、精益求精地从事着自己的工作。

海昌集团在Vinexpo设置展位，今年还是第一次。主要的改变在于，Lamont公司的新策略是不仅仅将葡萄酒销往中国，同时也要销往欧洲市场，“因为产量很大，需要寻求销路”，Delpeuch轻描淡写地说道。此举也可能是因为集团需要在法国积累一些现金。正如Delpeuch所说，“将资金从中国转出，在国外购买土地并不是问题，但是运营所需的花费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到帐。”Lamont公司以2013年份葡萄酒创造了几个新的品牌，投放欧洲市场，与专供中国市场的几个品牌并驾齐驱。公司正试验性地与一些法国当地的中间商合作，将该公司的葡萄酒摆上商店的货架和餐厅里；而在中国，进口葡萄酒会直接进入它们自己的销售网络（如今网络渠道越来越成为主流）。

令人感叹的是，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中国公司在波尔多之外运营酒庄产业已经变成了新常态，和其他国家的葡萄酒集团在波尔多外运营的形式别无二致。经营者重视产品质量，通过各种不同渠道令产品打入市场，并且已经理解了不应只依赖于任何一个市场的事实——就算是像中国这样重要的市场也不行。现在，中国的高端市场依然在发展中。所以梅多克中级酒庄Château d’Argan在中国销售时带着魅力十足的银色标签，混酿中含有不同寻常的70%梅乐；而酒庄的姐妹产业Château Hauterive的酒标则更加传统，面向欧洲市场酿造，赤霞珠的比例也更高。不过品质优秀的Château l’Enclos Reserve采用100%新橡木桶陈年，既满足了欧洲老客户的需要，也有助于开发中国的新客户。这无疑揭示了最好的酿酒产业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

“Lamont公司现在已经能够自豪地向世人宣告‘看看我们取得的成绩！’”Delpeuch说道，“这就是我们想表达的关键信息——这些酒庄都是我们的长期投资。”

编译： 吴嘉溦 / Sylvia Wu